李媛儿一口浓痰就吐在了王二的脸上,随即怒气冲冲的望向公堂上的陈处墨,眼中含着厉色。
她万万想不到,朗朗乾坤之下,应当为民做主的青牛县县的青天大老爷竟然暗地里会和这个王成德这个王八蛋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这世道,如何有他们这些贫民百姓的活路?
“你!还有你,狗官,狗官!”
“你们官官相护,鱼肉百姓,恶事做尽,你陈处墨枉读圣贤书,总有一天会下地狱。今日,我就撞死在这公堂之上,日后化作厉鬼,来与你们索命。”
李媛儿声音颤抖,凄厉,字字泣血。
她眼中含着决绝之色,一双美眸怒瞪着高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下方的陈处墨,已然存了死志。
待到声音落下,李媛儿一头就要撞在这公堂之上。
无论如何,她也不愿委曲求全,从了王成德这个狼心狗肺的禽兽。
而高坐在公堂上的陈处墨都懵了,他也没想到李媛儿的性子会烈到这种地步,一言不合就要以死明志。
若是原主,陈处墨怕是连动弹都不愿动弹一下,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压根就得罪不起。
可现在……
妈的,老子又不是原主那个欺软怕硬的蠢货?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几乎下意识的,陈处墨一个箭步就窜下来,就在李媛儿即将头破血流的时刻堪堪挡在了对方的身前。
他只感觉一股子大力差点没把自己个儿的小心肝儿跟顶出来,哎呦一声就倒在地上。
这一下,不止是李媛儿懵了。
就连一旁的师爷也懵了,胖师爷惊慌失措,眼睛瞪得溜圆,心道自家县尊大人这是疯了,舍身去救一个民妇的命?
“看个屁啊,还不快扶本官起来?”
陈处墨强撑着起身,目光扫过李媛儿,刚刚还怒不可遏的民妇此刻还处在迷糊的状态,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县太爷会屈尊降贵救她一命。
反倒是王成德和那崔状师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想要一死了之,哪那么简单?”
“县尊大人,此事不如交给小人处理如何,一定会叫仙尊大人心满意足?你且放心,只要这美人儿归了我们王员外,当初答应县尊大人的事儿鄙人一定做到,到时候,若是能在王大人面前美言两句……那县尊大人还不是平步青云?”
崔状师挤弄着眉眼,只是话音儿还没落下。
啪!
陈处墨反过身来一巴掌就抽在了崔状师的脸上,后者惨叫一声,脸上肿起了老高,连转了三圈才停下。
“你……你敢打我?”
崔状师都傻眼了。
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一杆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青牛县令陈处墨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扇他,要知道,他可是当堂的状师,是有功名的秀才。
“打你又如何,崔大状,你若是再不闭上嘴,信不信我还抽你?”
陈处墨甩了甩手,暗骂了一句脸皮真厚。
随即瞪了崔状师一眼,直接坐在了公堂上,目光一扫,随即手中一捞,然后重重落下。
啪。
一声惊堂木响。
震得在场众人一个激灵。
“来啊,给我大刑伺候。”
手持水火棍的衙役们面面相视,他们傻乎乎地看着自家县太爷,一时间不知如何才好。
反倒是刚刚的师爷连忙上前,低声道:“大人,不能打啊。”
“罪妇李媛儿咆哮公堂,自有律法处置,可眼下,外边可是有不少的乡亲百姓在观望的。大人若是想要动刑,怕是会激起民愤,万万不能动刑啊。”
一瞧这胖师爷就是自家的,他担惊受怕地朝着公堂外瞧。
陈处墨瞄了一眼。
果不其然,外头已经有不少百姓堵在公堂之外,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处墨耳朵尖,稍稍一听就知道百姓群情激奋,正在数落着自家的县太爷为虎作伥。
“谁让你打李媛儿了,你当本官是什么人?”
“这等冤案,就算是三岁孩童都能论断个明明白白,你真当本官是那等贪赃枉法的狗官?来啊,给我按住了,往死里打。”
陈处墨伸手一指正冲着他怒目而视的崔状师,开口便道。
李媛儿神色凄苦,正等着板子落下来呢,毕竟,眼前这个狗官和王二官官相护,哪里有他们平民百姓的活路?
可陈处墨的话音落下,着实让李媛儿有点摸不清头脑。
“不必假惺惺,你这狗官,草菅人命,我李媛儿不怕你。”
李媛儿美眸含煞,开口驳斥。
可陈处墨看都没看她一眼,随即朝着一旁的师爷使了个眼色。
“不能打啊。”
“县尊大人,我的县太爷啊,崔状师有功名在身,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出身,和您还是同年呢。我大夏素来刑不上士大夫,您打不了他的板子啊。”
师爷脸色愁苦,连忙要劝。
大夏士农工商,等级分明,而刑不上士大夫是大夏律令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莫说是个小小的秀才,就算是个童生在公堂上也不必下跪磕头,这是天子的恩赐,而现在,县太爷竟然要打催大状的板子?
这如何使得?
闻声,陈处墨倒是愣了一下,随即他眼珠儿一转,再次伸手一指。
“那他呢?这催大状有功名在身,本县打不了,你可别说,这劳什子的王二也有功名在身。来人啊,还愣着干什么?”
“本县请你们来是当演员,吃干饭的?”
一句话,不止是师爷呆愣当场,就连先前自觉逃过一劫的催大状也是面露惊容,他指着陈处墨,一向是牙尖嘴利的大状师竟然连半句辩解都说不出。
旁人不知这王成德的来历,陈处墨这个县太爷能不清楚?
要知道,只要王家那位四品官儿但凡露出一个不字儿,这位青牛县令怕是就要丢了乌纱帽。
本来,崔大状就觉得今日这青牛县令有些反常。
如此一看,岂不是疯了?
一群衙役们心惊胆战,心里不知自家县尊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们求助是的望向自家师爷,希望胖师爷能开口缓和两句。
这若是一顿板子打下来,岂非要捅破了天?
可师爷想劝,却被陈处墨一眼给瞪了回去,旁人忌惮王家的四品官儿,陈处墨心里也有点发怵。
但说到底,作为一个现代人却没什么敬畏之心。
他又不是原主儿那个官儿谜,丢了乌纱帽,大不了另谋差事便是了。凭借自己脑子里超越时代数千年的眼光,想要出人头地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可今儿个要出不了这口气,那他陈处墨就算是白活了。
眼瞧着一群衙役忌惮不敢动弹,索性陈处墨撸着袖子亲自登场。
王二都快哭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泥捏的县令今日竟然真的发起了疯病。

